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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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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連單膝跪在墨王跟前,回報道:“殿下,千月詭計多端,偽造文牒逃出王都應當不是難事。姜黎已經派人去搜查千月的下落了,一有消息,會立刻回稟。”

墨王閉著眼睛,“嗯”了一聲,略帶倦意地說道:“盡快找到她,無論如何,都要把她帶回來。”

墨王語氣不算強硬,支連摸不準他的心思,只好一五一十地說道:“殿下,千月曾是千辰閣的二閣主,她身上帶著各種各樣獨特的法器,姜黎也是因此才被她暗算,讓她從墨王府逃了出去。不知道她還有什麽手段,而且她還對王都十分熟悉……”

“你們一個個修行多年的修士,還對付不了一個弱女子嗎?”墨王打斷支連的話,厲聲說道。

支連一驚,連忙低頭說道:“殿下,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千月性格倔強,若是不小心惹怒了她,或是傷到了她,恐怕會適得其反。”

墨王更加不屑:“什麽叫適得其反?她倔強有脾氣,難道還要我們墨派順著她的性子來做事嗎?是死是活,她都要給我留在王都!”

支連鄭重地點頭:“屬下明白了,我現在就再派一隊人去找她,絕不會讓她離開王都。”

支連說完,麻利地起身,向墨王躬身行禮之後,便疾步往外走去。就在支連邁出房門的那一瞬間,墨王突然又叫住了他。

支連疑惑地轉身,恭敬地說道:“殿下,還有什麽吩咐?”

墨王難得地陷入一陣深思,隔了許久才嘆息著說道:“你不用去找千月了,叫姜黎也回來吧。千月她要離開王都,那就讓她走吧。”

支連睜大雙眼,詫異不已,慌張地說道:“殿下,千月不能離開王都。她知道我們的太多秘密,對殿下你也尤為了解。況且,她技藝精湛,是千辰閣的工匠完全無法媲美的。殿下,若她投靠了國君,成為我們的敵人,你再後悔就晚了!”

墨王憤怒地瞪了支連一眼:“千月她一介女流,值得你怎麽頌揚嗎?”

支連也管不了那麽多,固執地說道:“殿下,千月她有多大的能耐,你還不知道嗎?她只會比我們想象的更加難以對付。”

墨王一時啞然,楞楞地看著支連。

支連見狀,立刻冷冰冰地補充道:“殿下,若千月不能為我們所用,那麽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了她,以絕後患。”

墨王不耐地別過頭,朝著空蕩蕩的大堂,臉上顯出一個苦澀而無奈的笑容:“我說了,千月她要離開王都,就讓她走,你們不要再去追她了。”

支連不免猜測道:“千月一直以來做的這些事,背後一定有人指使,他們一定心懷不軌,絕不是良善之輩。殿下是不是想一舉揪出千月的同夥?是不是要我們跟蹤千月,看她離開王都後,會往哪裏去,見什麽人?”

墨王煩躁不安,臉色陰沈:“我不關心誰在她背後指使她,她要走就走,我不想再聽到任何有關她的消息。”

支連難以置信地盯著墨王,想從墨王臉上看出什麽異樣的東西。可是那張臉上的情緒太過覆雜,他又驚又懼。他遲遲未動,在等著墨王改變主意,可是墨王也遲遲未動,甚至連一句讓他離開的話都沒有。

支連心中的驚懼逐漸加深,忍不住嘶聲力竭地喊道:“殿下,就算你舍不得殺她,也絕不能讓她走啊!我這就傳信給姜黎,讓她千萬不要傷了千月,一定要將她平安帶回來。”

墨王臉色一沈:“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了?”

支連惶恐不已,依然固執地說道:“殿下,絕不能讓千月脫離我們的掌控。你不想見她,便不見她,這樣還不行嗎?殿下,你可不能為了一個女人心軟,不能讓你的努力付諸東流啊!”

墨王硬朗的眉宇間無聲無息地浮上幾縷柔和,不過轉瞬即逝。他的雙眸依然像往常一樣清明,但又有些許的不同。支連目光如炬地緊盯著墨王,杵在地上的膝蓋似乎都灌註了磐石的重量。墨王也絲毫沒有退縮,他挺立地站著,默然接受來自支連的無形壓力,卻無動於衷。

過了許久,支連才在和墨王無聲的較量中敗下陣來。他的神情早已恢覆鎮定,也終於不再去追究為何墨王會忽然喪失了理智。他向墨王再次恭敬地行禮,平淡地說道:“殿下,我知道了,我會照你吩咐的去做。”

千月躲在一條小巷與大街交匯盡頭的屋檐下,雙目炯炯有神地註視著不遠處敞開著的城門。幾個身穿黑衣的墨派弟子排成兩列站在城門口,每一列的面前都擺放了一張桌子,桌子前立著一名修士,依次盤問過往的路人,檢查文牒。一名修士坐在桌子後面,正拿筆在紙上寫著什麽,應該是在做著記錄。

墨派發給眾人的文牒上面寫著姓名,地址,還畫著一張簡易的畫像,最後在角落印上了墨派的標記。文牒都是百姓自己在家制作好,然後拿給墨派的人蓋上印記,否則墨派的人也不能在短時間內滿足所有人出城的要求。畫像當然也是百姓自己畫的,除了畫的太差被墨派的人拒絕以外,稍微能看出本人特征的,都得到了墨派的認可。

千月仔細觀察了半晌城門的情形,那裏沒有認識她的人。千月很疑惑,她本以為姜黎或是支連會守在城門口等著她呢。她思來想去,又不覺得這是個引誘她的陷阱。

另一方面,守在城門盤查過往路人的墨派修士在每個人身上花費不了太多的功夫,大多都只是草草地看幾眼文牒,相貌特征能大致對得上就行。他們再敷衍地問上幾句話,例如進出城的目的,幾時出城幾時回城,都記錄在冊子上。若進出城的描述沒有什麽異常,便可以放行了。

千月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中拿著的文牒,成竹在胸。她深吸了一口氣,一臉鎮定坦然,往城門口走去。她看著那人來人往的城門口,對待會兒要說的話爛熟於心。

千月覺得出城是個倉促的決定,但她情緒上來了,理智就潰不成軍。從這道門走出去,她就跟這裏的人再沒有半點關系了。至於以後要去哪,她還沒想過。不過,去哪都好,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她的生活本該就是那樣的,這些無謂的紛爭,真是太無趣了。

千月自以為想的很清楚了,可是她的步履越來越慢,眼神飄忽不定,雙手無處安放。

半路上,千月的目光忽然被兩個想要進城、正在接受盤查的男人吸引住了。那兩個男人肩上都背著大捆木柴,穿著粗布麻衣,腳踩著草鞋,正在回答墨派修士的問話,兩眼老老實實的,都不敢往旁亂看。

那兩個男人無論怎麽看,都沒什麽特別的地方,千月之所以會註意到他們,是因為她覺得其中一人有些面熟,似乎在哪裏見過。若他們都是王都的百姓,千月大概是在哪裏見過的吧,說不定就是替千辰閣送木材的砍柴人。

千月這般想著,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城門口。墨派的修士照例攔下她,按部就班地問道:“把文牒拿出來。你叫什麽名字,出城去幹什麽,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千月腦中還在思索剛剛已經順利進城的那兩個人,她心中莫名地有一絲不安。她木訥地掏出文牒,卻突然忘記了該說什麽。

英陸和招吾進入王都以後,先去了一趟以前秦芒住的院子,院子裏聚集了許多墨派修士。他二人大搖大擺地走進前院,又趁人不備,潛入了後院。

後院有個十丈長寬的空地,空地中間擺放著一個小小的青銅壺,流光溢彩的靈氣從壺口瀉了出來,在空地上方形成一道波光粼粼、如夢似幻的屏障。屏障內,墨派修士排成整整齊齊的幾排幾列,正盤腿打坐。每個人的背後都有騰騰的霧氣升起,與青銅壺流瀉出的靈氣交融。

英陸和招吾對視一眼之後,又往後院更深處走去。再往後走,英陸和招吾發現一長排的房屋,房屋一個緊挨著一個,連裏面原本的隔墻也被打穿了。英陸和招吾躲在陰影處定睛細看,透過打開的窗子,看到屋子裏面躺滿了修士。

前幾日墨派與載天山在城郊大打出手,兩方都損失慘重,大部分受了重傷的墨派弟子現在都在這樣養傷。連排的屋子中間,一顆通體雪白的玉石懸浮在半空之中,正散發著潔白無暇的光澤。

英陸和招吾沒有再往裏走,墨王不在這裏。女媧壺和神農石倒是擺在他們眼前,但他們不敢貿然上前去搶。一來打草驚蛇,二來硬搶的話,很可能被神器之力所傷。他們悄無聲息離開了,畢竟他們這次前來的目標只是墨王。

三長老在帶領眾人撤回載天山後,便向華霄傳了信去。三長老在信中提到,擁有三件神器的墨王是無可匹敵的。載天山之所以遲遲無法攻下王都,便是因為這三件神器。讓他們極為頭疼的是,這三件神器,都只能為墨王所用。

如今墨王在王都的聲望日益高漲,甚至還派了部下去周圍城鎮籠絡其餘城主。除掉墨王,才是一勞永逸之舉。

英陸和招吾不知華霄心裏是何感想,不過在華霄的回信中,華霄命令他二人混進王都,找機會刺殺墨王。英陸和招吾雖然大乘修士,但跟隨朱王奪取王位之後,他們便始終待在載天山腳下,再未曾與外人見過面。他們不像其餘大乘修士那樣赫赫有名,見過他們本人的更是少之又少。

自墨王從載天山腳下逃走之後,二人本打算歸隱山林,潛心修行。不過還未等他們選好隱居的地點,便被華霄又召了回來,加入了暗衛。原暗衛統領羊子惜下落不明,英陸被認命為新的暗衛統領。這段日子,他二人除了協助三長老對抗墨派,也一直想盡辦法打探著王都的消息。載天山的人退回了山上,他們又接到了刺殺墨王的指令。

英陸和招吾二人都是善於掩藏氣息和行跡之人,以他們手上搜集到的有關王都的消息,以及王都城門打開後出入行人的各種言談話語,要混入王都易如反掌。他們劫下兩個砍柴人,喬裝打扮一番,都不需要在容貌上做太多的改變。且不提他們一向帶著面具示人,當初在載天山下與他們過招的那些墨派修士,死的死,傷的傷。如今守在城門的那群人,恐怕連他們的名字都沒聽過,更不要說將他們認出來了。

從進城到現在,的確沒有修士感受到英陸和招吾身上有半分的修士之氣,自然也不會註意到二人。他們就像尋常百姓一樣在大街上走著,一路走到了墨王府。二人從一個偏僻的院墻上翻了進去,用神識小心翼翼地感知四周。墨王府裏沒有多少人,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墨派的修士人數不到載天山人數的一半,攻下王都後,所有的修士都擔負了相應的職責,以保證王都的正常秩序。墨王也習慣獨自一人,一日不能徹底地高枕無憂,他便沒心思享受當下的片刻安穩。墨王府既沒有幾個守衛的修士,也沒有廚子管家等下人。不過,這麽安靜的墨王府,倒是出乎英陸和招吾的意料。他們開始懷疑,墨王是不是出門去了。

英陸和招吾在墨王府轉了一大圈,最終在後院發現了墨王的身影。現在的墨王身邊沒有女媧壺和神農石,即便他把燧人劍帶在身上,以他二人合力一定能在二十招之內拿下墨王。不過,他們要速戰速決,不能有太大的動靜。若是把墨王的人引過來了,他們就不好脫身了。墨派中還有大乘修士,英陸和招吾可不想因為這一趟把自己的命搭進去,而且還是這麽順利的一趟。

英陸和招吾隔得遠遠地觀察了一陣,後院的確只有墨王一人。後院僻靜荒涼,離大街有很長的一段距離。即使他們和墨王發生了激烈的打鬥,聲音也傳不到墨王府外面去。三人大乘之氣的光澤,在這普照大地、金光萬丈的白日之下,也會顯得暗淡而平庸。

英陸和招吾不由地一喜。

在來之前,招吾對此次的任務十分不滿。他覺得他和英陸二人,為了朱王虛度了小半生。現在朱王死了,他們還要繼續為朱王那個連王都都可以丟了的不成器的兒子賣命,這很不值得。來王都刺殺墨王可是極為兇險的,招吾本來想拒絕的,結果還是被忠心耿耿的英陸給勸了下來。眼看現在一切進行地那麽順利,招吾心中的不滿減了許多。當然,招吾也沒有絲毫的懈怠放松,他知道他一會將要面對的敵人,是擁有神器、神旨和神靈之氣的上神後裔。

英陸和招吾不慌不忙地邁進院子時,墨王是背對著他二人的。墨王察覺到了有人前來,但他未及多想,也未曾回頭,厭煩地說道:“我都說了,千月要走就讓她走。沒有什麽重要的事,不要來打擾我。”

英陸和招吾怔了一下,又緩緩地朝墨王靠近。兩團雲氣已經在他們的手掌心中徐徐而生,愈來愈大。

墨王這才感到一絲詭異,他不解地轉過頭,一眼就認出了那兩個守了他十幾年的大乘修士。他下意識念起口訣,想將女媧壺和神農石喚出。然而嘴還沒張開,冷汗就從額上留了下來。

墨王不知道今天會不會死在這裏。但如果他真的死了,他一定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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